2020年1月24日 星期五

光之彼方2:Ch 2 大火(P.2)

(P.1按這裡)


吳辰翼趕到現場時,火勢已經被撲滅。

望著焦黑一片的殘骸,他心裡頓時興起一股無力感。

火災的範圍不大,只有兩棟三層平房的範圍,但現場只能用「一片荒蕪」來形容。兩棟平房的形體完全消失,現場只剩漆黑的磚瓦殘骸,若不是吳辰翼曾來過這裡,知道這裡原先的模樣,他可能會認為這裡是某個建築廢料堆積場。

學院內留守的火場鑑識員們也顯得有些束手無策,以現場的狀況,別說找到起火點,只怕連確認損失都沒有辦法。

慶幸的是,這場火災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。吳辰翼心想,幸好火勢沒有擴大,若是延燒到附近的中央區,後果恐怕不堪設想。

簡單繞了一圈後,他向其中一名下屬詢問第一發現者。順著下屬手指的方向望過去,他看到了兩個意外的身影。

慕幻月坐在未受火災波及的建築門口,文昭媛則躺在她的膝上。兩個人都露出疲態,但文昭媛顯然快累垮了。

「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們。」吳辰翼走近兩人,「你們為什麼會來這裡?」

「我們在中央區的捷運站發現這裡失火,通報之後就趕過來協助救火。」慕幻月一面照顧文昭媛,一面回答。

「學姊為什麼會累成這樣?」

「學姊到場之後就用她的能力將燃燒範圍控制住,等到消防署來了之後又協助滅火,魂力消耗過大,看起來才會這麼累。」

「你呢?你就站在旁邊看嗎?」

「我當然不會只站在旁邊看,但也沒做什麼重要的事情。」

「胡說……」原先躺著休息的文昭媛掙扎著坐了起來,「你明明做了很重要的事情!」

「有嗎?」慕幻月一臉疑惑,「我怎麼不覺得?」

文昭媛不理她,指著那一片殘骸對吳辰翼說:「你也看到了,整棟建築物已經被燒到塌下來,當時有兩名消防員聽說火場有人受困,就一起衝進火場,結果在撤離時正好遇到崩塌……」

「學姊的意思是,慕幻月救了他們兩個人?」

文昭媛點點頭,「幸好他們都沒有受傷。」

「這當然是值得高興的事。」吳辰翼拄著下巴思考著,「但我更在意的是,這裡明明是廢棄宿舍,為什麼會無故起火?又為什麼會有人宣稱火場有人?」

「確實很奇怪。」慕幻月跟著說:「他們獲救後,說是有人在他們的耳邊說火場裡還有人。當時情況緊急,他們也不疑有他,就直接衝了進去。」

「在他們的耳邊說……是嗎?」

吳辰翼表情凝重,思考著各種可能性。他轉頭看了看那一片焦黑的現場,火場鑑識人員正在盡其所能地找出可能是起火點的物品或地方。但從眾人臉上的神情判斷,吳辰翼知道結果必定不樂觀。

不久後,現場鑑識指揮官便走過來向他報告。

「依照現場的狀況來看,我們很難找出起火點。」指揮官無奈地說:「目前看起來最有可能的說法,就是引發這起火災的並不是單一起火點。」

「你是說,有很多地方同時起火嗎?」

「從燒毀程度來推估,也有可能是整個一樓同時起火。」

「現場有找到類似的裝置嗎?」

「是有找到一些可疑的物件,但要帶回去檢驗才會知道結果。但是……」指揮官嘆了口氣,「這裡原本是磚砌加上混凝土的建築,這火力能把這樣的建築燒塌,留下裝置殘骸的機率老實說不高,所以別抱太大的期待。」

「辛苦你們了。」

送走了同樣滿臉疲態的指揮官後,吳辰翼回頭看著坐在一旁的兩位少女。

「……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?」吳辰翼看著慕幻月,冷冷地說。

「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,怎麼會知道呢?」

「我在想,能將房子燒塌的火力到底有多強。」

「肯定不是一般瓦斯爐或打火機能做到的吧。」

「沒錯,我也是這麼認為。但除此之外,有哪些辦法能夠製造這麼強大的火焰呢?」

「你心裡應該有答案了吧?」

「嗯。」吳辰翼毫不猶豫地回答,「我認為犯人應該是能力者。」

「說的也是……如果是高階能力者,或許就能在短時間將溫度大幅提升。」

「沒錯。」吳辰翼的雙眼緊盯慕幻月,「但現在學園裡,有哪些能操縱火焰,或是可以用能力引起高溫火焰的高階能力者呢?」

注意到吳辰翼的目光,慕幻月不甘示弱地對望回去。

「組長現在的意思,是要把我列為調查對象囉?」

「畢竟我們對你實在太不熟悉,你在六月事件裡展露的實力又太過驚人。」

六月事件,是慕幻月來到島上後引起的一連串事件,最終由慕幻月本人親自出手才得以完全解決。

「她不可能是兇手。」文昭媛再次發聲:「事件發生的當下,她跟我在一起,不可能跑到這裡來點火。」

「在失火之前呢?兩位也一直在一起嗎?」

「沒有,但慕幻月有將近五個小時的時間都在金屬工坊裡進行鍛造工作。」

「鍛造工作?」吳辰翼略感不解,但馬上接著問:「學姊有五個小時都盯著她嗎?」

「這個……」文昭媛一時語塞,「是沒有……」

「如果她中途離開工坊,你也不會知道,沒錯吧。」

「沒錯……」文昭媛無奈地點頭。

「既然如此,她依然不能排除嫌疑。」

聽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問答,慕幻月輕輕一笑。

「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們,我已經無法再使出跟當時一樣的能力了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吳辰翼的語氣依舊強硬,「但我們不能排除你說謊的可能。」

「辰翼!」文昭媛有些著惱,「我知道這是你的職責所在,但你現在的表現,很明顯就是對她有成見。」

「這我並不否認,打從她以非正規途徑進入學園的那天起,我就不可能信任她。」

文昭媛還要說話,但慕幻月輕拉她的衣角,制止了她。

「沒關係。」她微笑著說:「我相信辰翼組長即使對我有成見,也不會隨意將我入罪,我還是受到無罪推定原則保護的,對吧?」

「沒錯,但不可否認,你會是我的首要調查對象。」

「就請你盡管查吧!既然兇手不是我,我也不怕你查。」

「那我就拭目以待了。」

吳辰翼轉身走回那堆焦黑的殘骸,但剛走兩步,又被慕幻月給叫住。

「我從剛剛就一直想問……」慕幻月向四周張望了一下,「跟你一起來的那個人呢?」

「他啊……」吳辰翼輕笑一聲,「在這裡,有他必須親自處理的問題。」

說著,吳辰翼再次轉身,投入現場勘驗與調查的行列之中。


宮野真在廢棄宿舍區的另一頭,臉色凝重地走著。

當他在校安部大樓聽到這個廢棄宿舍區起火的消息時,他立刻要求吳辰翼帶著他一起來。畢竟發生這麼大的事件,校安部短時間內絕對會嚴加管控人員出入,要合法進出只能趁現在。

與吳辰翼一起通過檢查哨後,宮野真便默默的脫隊。吳辰翼雖然知道,卻也沒有阻止他,因為他知道這裡對宮野真來說有多重要。

宮野真在加入校安部之前,沒有住過其他宿舍區。他國中三年的歲月,全都是在這個廢棄宿舍區度過。因此,他對這裡的一切可謂瞭若指掌,除了地面上的建築,他連廢棄宿舍區的下水道與各項管線的位置都一清二楚。

只要他願意,他甚至可以待在廢棄宿舍區就癱瘓中央區。但這一切,無法只單靠他一個人的力量。

「喂,你居然還敢來!」

當宮野真從地面上某個裂縫跳進地下世界時,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。

「是小李嗎?」宮野真的語氣中帶著謹慎,卻也掩不住興奮。

一名穿著棕色夾克,下巴蓄著短鬚,頭上紮著短馬尾的精瘦男子從黑暗中走出來,臉色相當陰沉。

「果然是小李!」宮野真向男子走去,「你們還好嗎?」

「站住,別再過來了!」名叫小李的男子冷笑著說:「我真的沒想到,你居然還有臉到這裡來。」

「我為什麼不能到這裡來?」宮野真不改輕蔑語氣,「這個地方我想來就來,又有誰能攔住我?」

「過去你確實可以想來就來,但現在可不同了。」小李冷冷地說:「在這裡,沒有給叛徒的位置。」

聽見「叛徒」兩個字,宮野真臉色一沉,卻沒說話。

「怎麼了?說不出話了嗎?當初『太極會』多麼意氣風發,就因為你的背叛,不過一年時間,我們甚至沒辦法出現在陽光下!

「當初說好要帶我們反抗學生會,不可一世的說校安部沒人是你的對手,答應我們要復興這塊土地的你,在我們大家好不容易逼得學生會讓步,要簽訂相關協議的時候,你居然向學生會投降!

「而現在,你居然還三番兩次不以為意地走進這裡,甚至踏進這個地下世界,是嫌我們還不夠慘嗎?你一手打造的這個地下社會,都因為你而蒙羞!我最後再說一次,你快點離開,別再出現了。

「就算『太極會』是由你創立,現在也早就不是你的容身之處了。」

小李的一番話,讓宮野真一時無言以對。

他所說的話有部分並非事實,但這是他當初要求吳辰翼向學生會交涉,協助隱瞞的部分。

「我知道你們生氣的理由。」宮野真難得收起輕蔑的態度,嚴肅地說:「我也不奢望你們能原諒我,我這次來這裡也不是為了這個。」

「既然不奢望我們原諒,那你可以滾了吧?」

「你們應該清楚上面發生什麼事吧?」

「那又如何?」小李警戒地問:「我知道了,你現在是校安部的走狗,要從我們這裡套情報,對吧?」

「我只是來問一問,有沒有人因為今天的火災受傷?」

宮野真將語氣放緩,就怕刺激到對方,失去他來這一趟的意義。

「沒有。」小李的回答異常快速,「我們沒有人因為火災受到傷害,早在火災發生前,『中樞』就下達了避難命令。」

「在火災發生『前』就下了避難命令?」宮野真臉色一變,「為什麼『中樞』會提前知道火災的事情?」

「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。」小李的語氣越趨冰冷,「不管『中樞』是從哪裡得到情報,都已經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了!」

宮野真一楞,隨後苦笑著說:「說的也事,我已經不是太極會的首領,當然沒有資格管『中樞』的決策。」

「太極會早在你投降的那一刻就土崩瓦解,保留『中樞』體系也只是方便管理組織。總之,現在地下社會的一切都與你無關,請你快點離開!」

「我明白。」宮野真輕嘆一口氣,「聽到你們都沒事就好,我來這一趟也值得了。」

宮野真緩緩向他跳下的路面裂縫走去,但在此時,小李突然叫住他。

「宮野,現在還是很多人對你的作為十分不諒解,這你應該知道吧?為什麼你還要來?」

「我當然知道,但我一直沒有忘記我跟你們的約定。」

「你知道在你離開之後,亞紀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將『中樞』的權威重新建立起來嗎?」

「我不知道,但我想一定比我當初創造『中樞』還要辛苦。」

「既然你能了解,那就回答我!」小李突然吼道:「你為什麼要這麼做?聰明如你,一定知道如果你離開,地下社會一定會出現問題。」

面對小李的怒吼,宮野真只是笑著,並不回話。

「不過就是輸了一場決鬥,我不相信你沒有辦法力挽狂瀾!」

「你太看得起我了,我並沒有你想的這麼厲害。」

「但也沒有你話中那麼不堪。」小李來到宮野真身前,「我不相信你的為人,但我相信你的能耐。就因為相信你的能耐,才會問你這些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宮野真又恢復輕蔑地笑,「否則堂堂『中樞』的核心成員,又怎麼會特地來這裡等我呢?」

小李一個箭步上前,揪住宮野真的衣領,「我是認真的,別跟我開玩笑。」

「我也是認真的,沒有跟你開玩笑。」

宮野真臉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,讓人看不出他是真心或是假意。

看不穿宮野真意圖的小李一把推開他,轉身走回黑暗之中,同時丟下了最後一句話:「你知道怎麼聯絡我,我等你給我解釋。」


廢棄宿舍區火災事件隔天,學園依然照常運作。

對學生們而言,該怎麼利用剩餘的暑假時光,遠比從不放在他們心上的廢棄宿舍區來的重要許多。

海岸巡防組的暑期留守人員也抱著相同的想法。

負責巡視亞爾洛斯島四周海域的海岸巡防組,除了在中央區的校安部大樓裡有專屬辦公室,在全島海岸邊也有五座外勤辦公室,分布在島上五個不同的海岸邊,是五棟獨棟建築。

位於島上東北角的外勤辦公室中,剛完成巡視工作的組員們魚貫而入,每個人臉上都掛著滿滿的倦意。

「雖然換了一個新組長是很好啦,不過會不會操得太過頭了?」其中一個組員喃喃抱怨著。

「海岸巡防組本來就這麼操,是之前的組長太混了。」另一名資深組員淡淡地說,「特別是『六月事件』裡,入侵者是從東北邊上岸,剛好是我們的轄區,上頭當然會特別盯著我們。」

「現在只能等風頭過去啦!」一名長相福態的組員笑著說:「好好做好每天的工作,只要不出包,這種高壓應該不會持續太久的時間。」

「現在的組長不是臨時組長嗎?正式的組長什麼時候會出來?」

「一般都是開學後。」資深組員說:「不過現在的組長做得還不錯,上頭應該不會把他換掉,或是空降其他人才對。」

「別在那裡窮擔心啦!」福態組員抓了抓發問組員的頭,「不管組長是誰,我們該做的工作也不會變,努力做好就對啦!」

發問組員奮力撥開福態組員的手,「你說得簡單,萬一組長很爛的話大家都會倒楣耶!」

「哦……怎麼樣的組長會讓大家倒大楣呢?」

「那還用說嗎?就像之前艾克斯那樣的組長,害得我們大家現在這麼辛苦。」

「真的嗎?那真是對不起了。」

眾人猛然一驚,一道過去再熟悉不過的身影,竟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眾人之間!

「不可能……」福態組員聲音發顫,「你不是應該在看守所裡面嗎?」

「是啊……我應該在裡面。但是我始終想著我可愛的下屬,想著想著,我人就在這裡啦!」

魁梧的身形,囂張的氣焰,在在顯示站在眾人眼前的,是貨真價實的前海岸巡防組組長──艾克斯!不該出現於此的人出現在眼前,海岸巡防組眾人立刻拉開架式,準備與眼前人一決勝負!

「看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,你們也不只是在打混嘛!」

「笑話。」資深組員冷冷地說:「你不在之後,我們可是受了非常精實的訓練呢。」

「所以你們就自以為能夠打倒我了?」

「蟻多咬死象,可別小看我們這些你從來不記得名字的人!」

「我不記得你們的名字……就表示你們什麼都不是啊!」

受到挑釁,在場所有人無不怒火中燒,唯有資深組員依舊保持冷靜。

「你們聽好!」資深組員一吼,瞬間將眾人的情緒控制住,「我相當清楚他的能力,等等由我負責擋下他的能力,你們全部一起上,一定可以打倒他!」

「你很清楚我的能力?」

艾克斯語氣突然一冷,現場頓時如墮冰窖!

「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

「我既然能夠站在這裡,你以為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嗎?

「居然認為憑你們這些螻蟻就能打倒我,我還真是被看不起啊!看來要教教你們,怎麼尊重年長者。

「就讓你們親眼見識,我進化後的模樣!」

霎時,熊熊烈火環繞艾克斯周身,瞬間高熱逼得眾人紛紛後退。

「怎麼了?」艾克斯的聲音從火柱中傳出:「不是很了解我的能力嗎?來阻擋看看啊!」

烈火向四周散開,所到之處無不焚燒。見到這有如神蹟的驚人力量,海岸巡防組眾人完全失去戰意。外勤辦公室有如被炸彈攻擊,巨大的火柱從辦公室的所有門戶竄出,辦公室內頓時化為人間煉獄!

一道無所畏懼的狂妄笑聲從大火中傳出,襯著笑聲之下的痛苦哀號,更顯淒厲可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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