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1月10日 星期五

光之彼方2:Ch 1 交易(P.2)

(P.1按這裡)


慕幻月搬進海角宿舍的那天下午,中央區校園安全部大樓的會議室中,召開了一場特殊的會議。

倒不是因為這場會議討論的議題很特殊,而是與會者的身分相對特殊。

依校安部的慣例,只有組長以上的幹部才能參加跨部會會議。但這場由校安部長主持的跨部會會議中,卻有許多非組長級的人員參加。

其中,又以宮野真的出現最令人側目。

「原來你過去一年都是這樣被其他人行注目禮啊?」

宮野真掛著玩世不恭的笑容,與坐在一旁的吳辰翼閒聊著。

「資訊安全組是沒有其他人了嗎?居然會派你來開會。」

「其他兩個留守的傢伙不想離開辦公室,就把我推出來了。」

「……我為資訊安全組的未來感到些許憂心。」

吳辰翼面無表情,瞥了宮野真一眼後便始終看著主席的位置。

「怎麼啦?小塵塵,一直盯著主位,該不會是想篡位吧?」

「你要用那個綽號叫我的話,拜託別用疊字!」

「看來是不否認篡位的部分囉。」

吳辰翼略顯無奈地嘆了口氣,「我只是在想,有什麼議題非要在這個時間點開聯合會議,而不能等到開學後。」

「就是在這個時候才好啊!」宮野真露出狡詐的笑容,「現在是暑假,大多數的組長都放假返鄉了,只剩下幾個沒有決定權的小嘍囉,不趁這個時候處理爭議性大的問題還要等什麼時候?」

「說得你好像很懂一樣。」

「我以前確實常玩這一招。」

「太極會居然拖到我去處理才倒台,也算是奇蹟了。」

「請稱讚我領導有方好嗎?」

就在此時,會議室的大門緩緩開啟,部長秘書夏莎獨自一人帶著一台筆記型電腦走進會議室。

如此簡單的動作,卻讓現場氣氛為之一凝。

校安部部長阿妮瑪‧索爾號稱「幽靈部長」,總是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。唯一的例外就是開會時,她一定會與她的秘書一同出現。部長秘書既然已經出現,就表示校安部長已經抵達現場。

果不其然,在夏莎坐定之後,阿妮瑪的身影便漸漸在主席台上顯現。

見到如此特殊的出場方式,包括宮野真在內,未曾參加過部級會議的代理人們無不目瞪口呆。

「不好意思……明明大家正在放暑假……還把各位找來開會……」

虛弱的音調與拉伸的尾音,是校安部長的另一項招牌,讓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慄。

「由我親自說明……會浪費太多時間……夏莎……議題說明的部分就交給你了……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

部長秘書夏莎俐落地起身,接下討論議題的重擔。

「本次會議一共有兩個議題。首先,關於上學期末的恐怖攻擊事件中,恐怖分子竟然能輕易入侵本校主系統與無人公車系統,顯示本校的資訊安全已出現巨大漏洞,因此,學生會要求校安部加強資訊安全的部分。」

「這還不簡單。」宮野真雖沒有刻意拉高音量,仍讓會議室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,「把現在這個組長換掉,問題馬上就解決一半了!」

「你不說話也沒人當你是啞巴。」吳辰翼冷冷地說:「換人當組長系統漏洞也不會自己消失,麻煩說點有建設性的意見。」

宮野真淡淡一笑,兩手一攤,不再說話。

雖然發生了意料外的插曲,夏莎依舊維持冷靜,持續說明議題。

「根據暑假前資訊安全組的提案,認為應該請島外的資安專家與資訊安全組共同檢查漏洞,用不同的角度來排除盲點。

「這項計畫在學生會與學生議會討論許久,終於在幾天前得到回覆,學生會與學生議會同意資訊安全組的申請,讓校外的資安專家登島協助。屆時要請各位校安部的夥伴,特別是警務署,配合相關的維安工作。」

聽到這裡,眾人已心知肚明。

亞爾洛斯學園中有許多世界最先進的產品與技術,之前也曾發生過島外人士以專家身分登島,實際上卻是商業間諜,竊取機密實驗資料後逃之夭夭的例子。

因此,校安部的要求,名義上是「維安」,實際上則是「監視」。

「我明白,警務署會全力配合。」身為代理人的吳辰翼一口答應。

「第二項議題……」

一直十分沉穩的夏莎望向阿妮瑪,但阿妮瑪沒有任何表示,只輕輕點點頭,示意夏莎繼續說下去。

夏莎做了個深呼吸,緩緩開口:「關於慕幻月……我想在座的人或多或少都聽過她,日前有人提出申請,希望慕幻月能加入校安部。」

「『有人』提出申請?」與會者中馬上出現質疑,「能不能請秘書或部長說明,那個『有人』是誰?」

「我手上的資料並沒有寫明提案者……」

「校安部的各項提案都不能匿名不是嗎?為什麼會沒有提案者的身分?」

另一名與會者提出質疑,會議室中也開始議論紛紛。

「就當作提案者是我吧……」

在會議室中的不滿逐漸擴散之際,阿妮瑪終於開口。

「我想……在座應該有人知道……這個人無論在戰鬥力或是學力都十分堅強……因此……我認為應該將她拉攏進校安部……」

眾人面面相覷,無法確定阿妮瑪這番話是真心,亦或是另有隱情。

宮野真見到這番景象,輕蔑的笑了笑。他心裡清楚,前一個議題不過是阿妮瑪用來淡化這個議題突兀感的工具,她真正想要強渡關山的議題是這個。

但他也疑惑,為什麼阿妮瑪要將慕幻月拉進校安部?隱身幕後的真正提案人又是誰?

然而一道堅定又強硬的聲音,清楚表達了他的立場。

「抱歉,我不能同意這項提案。」吳辰翼神情嚴肅,看著主席台上的阿妮瑪,「我不確定部長是不是忘了學期末發生的事,這個人正是所有事件的源頭,部長居然要讓她進入校安部?」

「她已經醒了……而且你也親眼見過……她有能力保護自己……甚至整個亞爾洛斯學園……」

「那是她能使用我們當時見到的能力吧?就我所知,她已經無法使用這麼高強度的招式了。此時此刻,我們無法判斷她是否依然有自保的能力。」

「儘管如此……她還是擁有足夠的戰鬥經驗……以及其他的特殊能力……」

「部長是說我在報告上提過的,那超乎常理的自癒能力?」

面對吳辰翼的提問,阿妮瑪沒有回答。

「部長,難道校安部的方針,是要利用那份自癒能力,讓她在執行任務的過程裡當其他人的盾牌嗎?」吳辰翼的語氣越加嚴峻,「如果是這樣,站在人道的立場,我更不能同意讓她加入校安部!」

吳辰翼的發言,讓本已平靜下來的會議室再次掀起漣漪。

阿妮瑪靜靜看著所有與會人員,臉色依舊平靜,卻反而讓人更加摸不透。

「我說啊……在這裡討論這件事,本來就有問題吧?」

出乎眾人意料,發言的竟然是宮野真!

「我沒記錯的話,校安部應該有招募人員的相關規章吧?按那個去施行不就好了?就算要把她當成特殊個案處置,也該問問當事人的意見吧?還是校安部根本沒有問過人家的意見,就要將人硬塞進來?

「就算是亂源,要就近監管或強制安置,也是學生法庭的權限。不好意思,實際經歷過這段的人就在這裡,相關規矩我很清楚。不論是哪方面,這項提案都很有問題。部長,你應該不會不清楚吧?還是……你有什麼難言之隱?」

會議室再度陷入沉默,所有人都在等著阿妮瑪的回答。

校安部長的眼神環伺許久,終於緩緩開口:「我知道這項提案於體制不合……但我認為……慕幻月有讓我衝撞過體制行事的價值……不過……辰翼組長似乎相當堅持……拒絕慕幻月入部?」

「我的最低限度,是讓她循正常管道進入校安部。」吳辰翼將語氣放緩,「但是在入部試驗的實戰部分,請讓我親自測試她的實力!」

「是嗎……我明白了……就照辰翼組長的意思去做……這項提案就暫時擱置……等到相關的程序完備後再進行討論……」

說完,阿妮瑪再次坐下,讓夏莎再次接手會議進程。

宮野真與吳辰翼卻大感意外,沒想到阿妮瑪竟會如此爽快的擱置提案。

根據過往紀錄,阿妮瑪雖然看似不做事,但許多跟校安部有關的重大變革與決策,阿妮瑪一定都會參與,且會用盡各種手段讓提案通過。這突如其來的放棄,勾起了兩人對這項提案背後秘密的興趣。

在夏莎的主導下,會議草草結束。而在宣布散會的同時,阿妮瑪已失去蹤影。


文昭媛踏出房門時,發現海角宿舍有些不一樣。不是裝潢或擺設上的差異,而是整體氣氛的變化。

時間是晚上七點,客廳的燈是亮著的,桌上已經擺好了兩菜一湯,廚房裡依稀傳來下廚的聲音,也飄出食物的味道。

直到親眼見到慕幻月穿著圍裙,端著一盤熱騰騰的菜餚從廚房走出來,文昭媛才猛然驚覺發生了什麼事。

「學姊你醒了?」端著菜餚的慕幻月燦爛一笑,「正好,可以吃飯了。」

望著桌上的三菜一湯,文昭媛有些訝異,「這些……都是你做的?」

「是啊,希望學姊不要嫌棄。」

文昭媛是常下廚的人,桌上的菜餚也都是些家常菜,但不知為何,她心裡莫名的暖了起來。

「怎麼了?有學姐不喜歡吃的東西嗎?」

文昭媛搖搖頭,「沒什麼,謝謝你幫忙準備晚餐,吃飯吧。」

兩人靜靜地入座享用晚餐。文昭媛這才發現,她的海角宿舍雖然不時有人來訪,但像這樣安穩地和其他人在家裡用餐,已經不知道是多久前的事了。

用餐途中,慕幻月不經意地問道:「學姊,你知道哪裡有鑄刀工坊嗎?」

「鑄刀工坊……」文昭媛停下筷子,「我們這附近應該沒有,但中央區附近好像有幾間。」

「中央區啊……」

「嫌我的菜刀不夠利嗎?」文昭媛半開玩笑地說。

「學姊的菜刀很好用。」慕幻月微笑著說:「我不是要買刀,我是想為未來做點準備。」

「未來?」

「學姊應該也知道吧?關於我的事。」

文昭媛的臉色一瞬間嚴肅了起來。

「我不認為追殺我的人會這麼簡單就放棄,但以我現在的狀況也無法禦敵,所以要做點準備。」

「……你或許不知道,學園內雖然可以攜帶冷兵器,也開放保養武器,但卻不能販賣武器。」

「我當然知道。不過,我並沒有要在學園裡買兵器。」

「既然如此……」

話還沒說完,室內卻突然一暗!

兩人皆是身經百戰的高手,在燈暗的瞬間同時張開魂力探索,同時做好戰鬥準備。

然而四周一片寧靜,沒有任何外人入侵或進攻的跡象。

逐漸適應黑暗的兩人互看一眼,同時感到不解。

「可能是變壓器跳掉了,我去看看。」

就在文昭媛起身的同時,電燈再次毫無預警的亮了。

兩人面面相覷,無法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事。

「單純的停電……是嗎?」文昭媛向慕幻月尋求肯定。

「之前有發生過這種事嗎?」

文昭媛搖搖頭,「在我的印象裡,學園的電力供應一向很穩定,供電線路也時常維修,從來沒有發生過無預警停電的狀況。」

「從來沒有過嗎?」慕幻月臉色凝重,「我有種不祥的預感。」

這場晚餐因突如其來的停電而草草結束,文昭媛最終仍沒有問出慕幻月的目的,但慕幻月「不祥的預感」卻深深印在她的心上。

回到房間,文昭媛坐在書桌前,眼前是一張純白的紙。

她拿起放在一旁的鋼筆,屏氣凝神,將自己的精神投入宇宙的深淵,讓魂力連接到世界的盡頭。

閉上雙眼,無數的光點從眼前閃過,時而伴隨閃電霹靂,時而綻放七彩炫麗,最終,一幅清晰的畫面直接印入她的腦中。

那是遍地的火光,與散落一地的殘骸。

一道魁梧的身影站在火光之中,但看不清那人的身影。

火光中的殘骸透露出一絲熟悉,在大火中燃燒的卻不只如此。

屋瓦殘骸間,浮現一道又一道倒臥的人影,雖被燒得焦黑,卻又倍感熟悉。

文昭媛想再深入探究,耳中突然爆出高分貝的巨響,一道劇烈的閃光瞬間沖淡畫面,同時將文昭媛推離這個世界!

回過神來的時候,文昭媛發現自己跪在地上不停咳嗽。

與世界的連線被強迫中斷時的排斥反應,儘管文昭媛已經歷過幾次,卻始終不能習慣。

但經過前幾次的經驗,她相當清楚連線為什麼會中斷。

她看著桌上的白紙,紙上多了許多鋼筆的字跡。文昭媛穩定心神,看著自己在無意識間寫下的關鍵字。

火焰、魁梧男子、熟悉的殘骸、多人傷亡。

「果然不是什麼好事呢……」

文昭媛淡淡地說著,同時提起鋼筆,補上最後一個關鍵字:

慕幻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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