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3月20日 星期五

光之彼方2:Ch 6 魂散(P.2)

(P.1按這裡)


學園的總發電廠位於中央區東南方不遠的地方,但除了在電廠工作的人員外,平時少有人前往電廠,因此總發電廠成為學園內極少數沒有大眾運輸直達的公共建設。也因此,吳辰翼在離開海角宿舍後,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抵達電廠。

事實上,他對電廠並不是完全沒有存疑。目前全世界的發電主流,都是使用一種名為「魂晶」的礦石為原料,擷取其中的能源轉化為電力。

亞爾洛斯學園不產魂晶,因此理論上,不論是自有電廠或是總發電廠,都是依靠進口的魂晶來進行發電。但相較於島上其他用電需求大而自設發電機組的其他工廠,總發電廠進口的魂晶數量並不比他們多。

能源部面對質疑,始終對外宣稱那是因為總發電廠的能源轉換技術很好,效率很高,加上學區和宿舍區的用電量並不如大眾想的那麼多,因此魂晶的量自然可以減少。

吳辰翼壓根不相信這種說法。

然而發電廠至今沒有發生過什麼重大案件,吳辰翼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,只是偶爾想起,應該要在離開學園前搞清楚總發電廠的秘密。

他已經向電廠的暑期留守人員打過招呼,對方告訴他,以他的身分,除了核心發電機組外,其他的地方都能通行無阻。

從對方熱切的說詞,吳辰翼猜想他應該不想離開舒適的控制室。對習慣獨自搜查的吳辰翼來說,這樣也落的輕鬆。

發電廠的構造相當簡單,與吳辰翼想像中的有些落差,但也讓他更輕易的找到他的目的地──核心發電機組室。

站在約莫兩層樓高的大門前,吳辰翼也不禁露出驚嘆的神情。

他拿出自己的學生證,對著大門旁的門禁機刷了一下。正如預料,門禁機顯示著他的權限不足,無法進入。

吳辰翼滿意的點點頭。既然門禁機能夠正常運作,那麼接下來才是正事。他拿出一台小型的平板,同時將傳輸線接上平板與門禁機,然後按下畫面中的按鈕。

這是校園安全部裡人手一台,專門用於門禁設備的公家設備,但警務、消防兩署的平板,在功能上有些許不同。警務署的部分,能夠藉由連接門禁機,讀取該門禁機所記錄的出入資料。

吳辰翼雖然不清楚不滅火是什麼,但從慕幻月給的提示中,他還是可以猜得出來,所謂的不滅火,或許就是總發電廠取代魂晶,來進行發電的原料。因此,若是艾克斯真的取得了不滅火,那必定要有一個能夠打開這扇大門的人協助。

隨著平板畫面轉換,門禁系統裡的資料開始傳輸到平板,吳辰翼依照時間先後順序仔細對照,唯一符合時間條件的,卻是一個令他大感意外的名字。

「怎麼會……」

吳辰翼眉頭一皺。

「居然是阿妮瑪部長。」


夜幕逐漸低垂,艷麗的紅霞染滿天際,有如烈火一般。

最近幾天都是難得的好天氣,可惜對學園內的師生們來說,目前依舊沒有享受這份天氣的餘裕。

雖不到聞火色變的地步,但學園的縱火案確實對許多人造成影響。其中也包括了此刻,位於林木扶疏的僻靜小道上的阿妮瑪。

她正準備前往海角宿舍,和文昭媛討論下一步該怎麼做,卻沒想到在這裡,被一名不速之客給攔了下來。

「我就知道。」艾克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,「現在的學園裡,你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文昭媛,所以你必定會前往海角宿舍。」

「我倒是很意外……你居然能將我攔下來……」

艾克斯冷笑一聲,「你又不是真的消失,只要能觀察出自然界裡魂力流動的方向,判讀出不同的魂力,就能輕鬆地找到你了。」

「說起來很簡單……但過去的你卻總是做不到……」

「我早就脫胎換骨,不可同日而語啦!不然我怎麼敢直接站在你面前?」

「你敢不敢直接站在我面前……對我來說沒有意義……我比較想知道的是……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等我?」

「當然是送你下地獄啦!」

阿妮瑪搖搖頭,「我說的是……通往海角宿舍的道路並不是只有一條……你卻選在這一條幾乎沒有人知道的小路上等我……這不是很奇怪嗎?」

「你覺得是為什麼呢?」

「絕對不會是你自己想到的……肯定是有人告訴你我可能會走這條路……我甚至知道那個人是誰……為了什麼而做這件事……」

「真是厲害!」艾克斯輕蔑地一笑,「可惜,你的推理只能帶到地獄去,和那些好兄弟們說了。」

「很抱歉……我目前還沒有去死的打算……」

說著,阿妮瑪的身影逐漸消散,有如幾個月前在醫院的狀況。

「我說過了,我早就脫胎換骨,你的這點雕蟲小技,我早就不放在眼裡!」

艾克斯右拳緊握,熊熊烈火從掌心竄出,覆蓋整個拳頭。在阿妮瑪身影消逝的那瞬間,艾克斯朝著前方空無一物的方向,將覆蓋烈焰的一拳揮出!

烈火隨著這一拳的拳壓而飛散,形成巨大的火網!火網盡處,阿妮瑪倉皇現形,快速後退,狀態有些狼狽。

「想要將身形完全消失,從我身邊竄過去,門都沒有!」

「想不到你真的能掌握到我的行蹤……」

阿妮瑪的身影再次轉淡,卻依稀保有輪廓,而非完全消失。

「看來只好先打倒你……再揪出幕後的黑手了……」

「如果你能辦到,那就來啊!」艾克斯的雙手全覆蓋上熾熱的火焰,「等你被燒成焦炭之後,再看看你要怎麼揪出犯人!」

艾克斯一拳揮向半透明的阿妮瑪,後者腳步一錯,避開這一拳,竄入艾克斯的懷中,雙手向他的腹部一貼,「咚」的一聲巨響,艾克斯已被震退十餘步!

「這股力量果然驚人!不過……」

不讓艾克斯有機會感慨,阿妮瑪一個箭步,緊貼著艾克斯的身形,雙手朝他的兩肩抓去!艾克斯冷哼一聲,雙肩火焰暴漲,要阻止攻勢。

但阿妮瑪早就遇到到如此狀況,隨即變招,一個托掌正中艾克斯的下巴,「啪」的一聲巨響,艾克斯再次中招,但隨即張開火焰屏障,逼開阿妮瑪。

這一折衝,明顯可見阿妮瑪占盡優勢。

「真是驚人的念動力……」即使中招,艾克斯依然面不改色,「有這麼強大的力量,擔任校安部長果真是實至名歸。」

「決定校安部長並不是只靠武力……」阿妮瑪淡淡地說:「像你這種滿腦子只有力量的人……絕對不是我的對手……」

「呵呵……」聽了阿妮瑪的評論,艾克斯不禁笑了出來,「確實,你並不是單純靠力量來戰鬥,而是將力量用在最有價值的地方。但是……

「你憑什麼認為只有你能做到這種事呢?」

阿妮瑪一楞,而在這一楞的瞬間,艾克斯以極快的速度、極為複雜的路徑,越過兩人之間那短短的距離!

阿妮瑪隨即收斂心神,艾克斯卻只在她周身遊走,彷彿沒有進攻的意思。

驀地火光一閃,阿妮瑪右手一揮,準備接招,然而所見卻只有點點火花,不見人影。

她馬上明白自己中計,一個呼吸之間,將身影完全消失,恰好避過艾克斯的火焰拳!但艾克斯也非泛泛,火焰拳不中,隨即張開火網,捕捉阿妮瑪的身影。但阿妮瑪早有防備,她身形略現,右手凌空一抓一放,火網竟被吹散!

「有意思!」艾克斯露出充滿戰意的微笑,同時雙腳一震,數道火柱從腳下竄出,截斷阿妮瑪的退路。

阿妮瑪的身形時隱時現,穿梭火柱之間,同時向艾克斯逼近。艾克斯雙手微張,點點火星從他的掌中飛出,衝向天際,隨後如暴雨落下!

見到眼前如此奇景,阿妮瑪左手向天一抹,縱使火星如驟雨,卻是半點不沾身!而在火星驟雨中,艾克斯的烈焰鐵拳再次襲來,阿妮瑪稍退一步,同時右手憑空一推,艾克斯這一拳竟然毫無徵兆地滑開,同時露出巨大的破綻!

阿妮瑪撮指成刀,以極快的速度向艾克斯的胸口刺去,甚至發出嗤嗤地破風聲響,可見其威力如何驚人!

然而艾克斯淺淺一笑,從胸口爆出烈焰,隨即環繞周身,狀似盔甲!阿妮瑪見手刀難以突破,隨即變招,一個彈指,「咚」地一聲巨響,火焰盔甲下的艾克斯依然受到重擊!

「呵呵……」即使受到重創,艾克斯依然露出自信的笑容,「差不多該結束這場鬧劇了!」

「是啊……你也該認清現實……知道你根本贏不了我了吧……」

「錯了……我已經摸透你單調的戰鬥模式,接下來,就是我的回合了!」

「大話還是留在心裡就好……真的說出來會被人笑喔……」

「話說的這麼滿,難道你還以為你能夠離開這裡嗎?」

艾克斯雙手一揚,劇烈的火舌在兩人周圍瘋狂延燒,將兩人團團包圍!

「感到興奮吧!這裡就是你人生的終點,也是你的火葬場。」

「贏不了我……就打算跟我同歸於盡……是嗎?」

艾克斯冷笑一聲,「這笑話可真是一點也不好笑。」

「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笑話不好笑……」

說話間,阿妮瑪已經以極快的速度閃至艾克斯身後,然而周圍的火圈宛如擁有自我意識,火舌瞬間向她衝來!她右手一抹,火舌全數滑開,同時左手抓向艾克斯的後頸。

「就說你的戰鬥模式很單調了吧!」

艾克斯一個側蹲,避開阿妮瑪的一抓,隨即猛烈回身,攻勢如無邊野火般蔓延擴散,卻只集中於阿妮瑪一人。

但阿妮瑪畢竟不是省油的燈,憑藉著強大的念動力,將熾熱的野火擋在一定範圍之外,同時身形也更加淡薄。然而越是戰鬥,她越感到訝異,艾克斯不同於剛才那大開大闔的大動作猛攻,轉而使用動作幅度小而綿密的連續攻擊,將念動力的影響降至最低!

「該結束了!」

艾克斯一聲吼,同時右手高舉,火焰纏繞著他的右手,逐漸形成一把巨大的火焰之刀!

「這種程度的火焰,憑你的實力,沒辦法再用能力偏移它的軌跡吧?」

面對艾克斯自信的笑容,阿妮瑪默然不語。她不知道艾克斯從哪裡得知她的極限,但他說的確實沒錯。

但阿妮瑪早已擬好作戰策略。

火焰刀揮下,阿妮瑪本就稀薄的身影再次完全消失!

不同於小動作的連續出拳,要揮動這麼一大把的火焰刀,動作必然加大,而過大的動作就容易露出破綻。

只要在揮刀時繞到艾克斯的身後,必然能給予重擊。

一切都如阿妮瑪所預想,她將身影消失,以接近光的速度來到艾克斯身後,只要再現出身影,給予重擊,計畫就算完成!

然而,變數驟起。

就在阿妮瑪的身影隱隱出現的那一刻,巨大的火焰刀從艾克斯背後竄出,貫穿阿妮瑪的身體!

強大的念動力隨即發動,艾克斯被無邊的巨力給彈開,火焰刀也消散無蹤,但他卻掩不住內心的喜悅,縱聲大笑。

「你……為什麼……會知道這件事?」

她的身上雖然沒有任何傷口,但從她額角的汗珠,以及完全實體化的身影,虛弱的語氣,跪倒在地的動作與不時嘔出的鮮血,在在顯示她受到了重創。

「你以為在你手下這麼久,我什麼都不知道嗎?」艾克斯緩緩走向阿妮瑪,「你的念動力確實很強,但有明顯的缺點,就是你在完全實體化與完全消失的時候,無法使用念動力。」

「這是……誰告訴你的?」

「你還真是將我瞧得很扁啊……」艾克斯聳聳肩,顯得有些無奈,「我再怎麼說也是能當上組長的人,我早就知道你能力的秘密,之所以不發難,只是因為過去的我實力不夠。不過現在你看看……一旦我的實力大幅成長,即使是你,也只能被我壓著打!」

艾克斯揪著阿妮瑪的頭髮,將少女緩緩拉起,同時大笑著說:「看吧!這四周熊熊的烈火,都在慶賀我的勝利!他們都在等著消滅我的敵人!而你,將要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。」

「你以為……你這麼做……就能保護你身後的那個人嗎?」

「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?」艾克斯冷冷地說:「我從來沒有要保護誰,我只是將復仇擺在第一順位,只要我的仇人全數消失,下一個目標當然就是那個自以為能將我玩弄在股掌間的傢伙。」

「憑你一個人……有辦法將他找出來嗎?」

「你想跟我利益交換嗎?」艾克斯冷笑一聲,「可惜……我對你們的恨意,已經遠遠超越其他情感,我不可能接受你的任何條件,甚至是哀求!」

說完,他奮力一擲,將阿妮瑪給甩了出去。

「死吧!然後在地獄懺悔,為什麼要反抗我,而不是順從我!」

望著阿妮瑪在天際畫過的弧線,艾克斯露出淡淡的微笑。

然而,一陣旋風從艾克斯身後狂飆而來!

男人一個閃避,劇烈的風勢穿過他的身側,吹散了阿妮瑪附近的所有火焰!隨即一道嬌小的身影一閃而過,在阿妮瑪落地前將她穩穩接住。

艾克斯不用看也知道來者是誰,銀色的長髮在烈風中飛揚,小麥色的肌膚在火光映照下更顯耀眼,艷紅的雙眼帶著擔憂,看著懷中即將失去意識的少女。

「太好了……」阿妮瑪帶著微笑,說出了最後一句話:「我的運氣果然很好……這次……又讓我賭贏了……」

說著,阿妮瑪在慕幻月的懷中失去了意識。

「沒想到又是你。」艾克斯恨恨地說:「你就一定要跟我作對是嗎?」

「我沒有要跟你作對,而是你自己站到了我的對立面。」

一面檢查阿妮瑪的生命徵象,慕幻月淡淡地說,目光始終沒有移向艾克斯。

「不過……我跟那時候的我已經大不相同,就算是你,此時此刻恐怕也不再是我的對手。」

「如果加上我呢?」

文昭媛憤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艾克斯雖略為吃驚,但依舊老神在在。

「加上一個手下敗將,也只是多了一個累贅。」他輕蔑笑著。

「……你是第一個,讓我覺得死了也無所謂的人。」

文昭媛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,巨大的憤怒甚至感染了她周遭的空氣,連肆虐的火焰也要敬畏三分。

但艾克斯依舊沒有絲毫畏懼。

「打從你們踏進這個火圈,就已經沒有任何勝算了!」

艾克斯一舉手,被狂飛吹散的火焰再次復燃,將三人包圍其中。

「別那麼心急。」

此時,第四道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。

「你要不要考慮看看,如果加上我,你的勝算會有幾成呢?」

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,只見吳辰翼帶著淺笑,肆無忌憚地穿過火焰,踏入火圈之中。

見到吳辰翼,艾克斯的臉色產生了些微變化。

「現在換我問你了。」吳辰翼將尚未出鞘的長劍提到胸前,「與我們三個人為敵,你能全身而退的機率是多少?」

艾克斯的雙眼在三人之間來回逡巡,憤怒的文昭媛,自信的吳辰翼,他都自認能夠擊倒,唯一難以掌握的變數,就是深不可測的慕幻月。

「呵呵……」艾克斯笑著說:「你問我全身而退的機率?那當然是百分之百了!」

語音剛落,四周的火焰突然暴漲,全數向中央集中,聚成一個巨大的火球!文昭媛當機立斷,凌空寫下「地爆」兩字,卻依然慢了一步。

火球無預警向外炸開,火焰不規則的四處噴濺,一瞬間,現場宛若火焰地獄!隨後地爆一出,更將火球推上高空,霎時間天降火雨,方圓數十公尺盡數遭殃,陷入無邊火海。

火雨之中,吳辰翼急忙張開結界,護住自己與文昭媛,卻來不及將慕幻月與阿妮瑪拉進來。但兩人驚訝的發現,慕幻月不知何時築起了一道風牆,將火雨悉數彈開。

災害過後,只餘熊熊烈焰不停焚燒,在火焰之中,不見艾克斯的身影。

「還是被他逃掉了嗎?」

望向地爆的現場,依舊抱著阿妮瑪的慕幻月語氣相當平靜。

吳辰翼無奈地說:「討論這種事情之前,先想想如何從這場大火中逃出去,你覺得怎麼樣?」

「很難吧。」慕幻月的語氣依舊沒變,「這麼大的火勢,即使我們三個人用能力全力滅火都是杯水車薪,更何況還有傷患。」

「所以我們就在這裡坐以待斃?」

「或許能在結界裡躲到火勢被撲滅,但不知道她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。」

「對不起……」文昭媛懊悔地說:「如果我沒有一時衝動,現在或許就不會這樣了……」

「這不是你的錯,換成任何人都可能會做同樣的決定。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逃離火場。」

「說的簡單……」吳辰翼環顧四周,「這種狀況要怎麼離開?」

望著四周的烈火,慕幻月輕嘆一口氣,顯得無能為力。

就在此時,一滴甘霖落在三人之間。

三人抬頭一看,迎面而來的是氣勢驚人的滂沱大雨!毫無防備的三人瞬間被淋成落湯雞。

「今天的氣象預報有提到這場大雨嗎?」大雨之中,吳辰翼狼狽地喊著。

文昭媛同樣高聲喊著:「我記得沒有……不過,你們看!」

其餘兩人望向四周,拜大雨之賜,周圍火勢已消退不少。眼見機不可失,吳辰翼與文昭媛連忙接過身受重傷的阿妮瑪,用最快的速度離開火場。

慕幻月卻若有所思,站在暴雨中一動也不動地,望著天上皎潔的明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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