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宮霜子緩緩睜開眼,幽暗的空間告知她此刻應該是深夜,儀器運作的聲音與臉上的氧氣罩,告訴她這裡是醫院。
雖然一瞬間有些驚惶失措,但全身發熱又乏力的症狀讓她想起,自己才剛經過一場生死大戰,還能張開眼睛就該謝天謝地了。
就在她安下心的那一刻,一道銀鈴般的聲音輕輕地說:「妳醒來了嗎?」
姬宮霜子大吃一驚,連忙轉頭確認。但這劇烈的動作隨即牽動全身傷處,她頓時難受地發出呻吟。
來人安穩地坐在椅子上,一點也不驚慌,看了看儀器的螢幕後微笑著說:「不要緊,亞爾洛斯學園的醫生們技術都很好,加上妳本身的體質和根基,大概半個月後就能出院了吧。」
溫和的聲音安撫了姬宮霜子的心靈,她這時才看清和她說話之人的模樣。
微弱的光線照亮了及腰的銀色秀髮,身上穿著醫院配給的住院服裝,從四周物品的比例推斷,身高應該不超過一百五十公分。小麥色的肌膚,秀麗且細緻的五官,看上去就像是件藝術品。
最重要的,是那雙即使在黑暗中,依然顯眼的豔紅眼睛。
「妳、妳是……」姬宮霜子虛弱地問著:「妳是慕幻月……嗎?」
少女微笑著點點頭,「沒錯,我就是慕幻月。」
「妳醒過來了啊……」姬宮霜子鬆了口氣,「既然妳在這裡,就表示入侵者已經被逮捕了吧?」
「如果妳所謂的『入侵者』包括我的話,那還沒有。」
看著慕幻月臉上淡淡的笑容,姬宮霜子輕嘆一口氣。
「我沒有那個意思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慕幻月端正了坐姿,略帶嚴肅地說:「事情我都聽說了,我今天來,是想向妳說聲謝謝。」
「向我……道謝?」姬宮霜子一頭霧水,「我什麼也沒做啊……」
「如果不是妳的決策,我可能早就被趕出學園了,不是嗎?」
看著慕幻月的笑容,姬宮霜子又嘆了口氣。事件當下,她內心的立場確實是偏向海關的判斷,但在組長們缺乏共識的狀況下,只好提出折衷的辦法。
「那也不該只謝我,也要謝謝其他組長吧?」霜子無奈地說。
「別擔心,在他們找我問話的時候,我全都一一謝過了。」
「謝過了?」姬宮霜子突然驚慌了起來,「我……我到底睡了多久?」
慕幻月輕輕搭上霜子的肩,「妳傷得很重,當然需要多花一點時間恢復。別擔心,既然妳已經醒來了,那就趕得上期末考!」
「妳怎麼能確定我一定趕得上期末考?」
「這是專業判斷。」慕幻月淺淺一笑,「人活得久了,會的事情就多了。妳知道嗎?我可是同時擁有醫師執照和護理師執照喔!」
「是嗎?聽起還真讓人放心。」
「現在,妳還是先安心養傷吧。」
「期末考……」聽見學生的惡夢之一,霜子苦笑著說:「我這幾天都躺在醫院裡,這次大概會很慘吧……」
慕幻月輕輕撫摸姬宮霜子的額頭,那彷彿母親撫摸女兒的溫柔手法,讓姬宮霜子的倦意再一次湧上,然後沉沉睡去。
*
同日深夜,綜合醫院的屋頂上,吳辰翼、宮野真正在向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凰覺曦說明當天發生的事。
「你們的意思是,我打破了慕幻月身上的封印,讓她醒過來?」即使已經聽過很多次,凰覺曦依舊覺得不可思議。
「充其量只是推測。」吳辰翼耐著性子說:「畢竟『神的遺產』是神的力量,能夠破除詛咒或是封印並不稀奇。」
「但是……慕幻月並沒有變回照片上的模樣,這樣算是破除封印了嗎?」
「那是因為你的力量不夠啦!」宮野真笑著說:「不管是因為你本身的力量不夠,還是在出拳時刻意收回力量,都讓這一拳沒辦法徹底粉碎她身上的封印。但因為封印不再牢固,才讓她能從沉睡中醒來。」
「不過,慕幻月身上的謎團還沒完全解開。」吳辰翼冷靜地總結。
「是說,你們真的相信這種事嗎?」宮野真半帶訕笑地問。
「你說把劍埋進一個人身體裡這種事嗎?」吳辰翼沒好氣的說道:「她本人不是否認了?」
「但是問她為什麼可以活這麼久,她只是低著頭不肯回答。」凰覺曦接著說:「問她關於『光之彼方』的其他事情,她也只是笑笑不說明。」
「不是啦!」宮野真指了指他的左手臂,「我是說這個。」
見到宮野真的動作,吳辰翼與凰覺曦同時臉色一變。
身為解決事件的三人組,凰覺曦在戰鬥後刻意拉著宮野真一起參加犯罪偵查組的偵訊。
正如凰覺曦所說,問到關於年齡的事,慕幻月死活不肯回答。但當凰覺曦質問她肉體老化的問題時,慕幻月卻猶豫了一下。
正當三人以為這或許是個突破口的時候,慕幻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斷了自己的左手臂。
相較於臉色刷白,趕著要叫救護車的三人,自斷手臂的慕幻月反倒要三人冷靜下來,仔細看著她的傷處。
不過一分鐘的時間,慕幻月的左手已經完全復原!
這一幕深深震撼了吳辰翼三人。
慕幻月動了動左手,動作靈活得好像從來沒發生過任何事,手臂被打斷的地方外表平整光滑,連一道瘀傷都看不見。
「有這種自癒能力,難怪當時旋木會拿她來當盾牌。」吳辰翼仰天長嘆,回想起斷手那一幕,他依然心有餘悸。
「她是想告訴我們,因為強大的自癒力,所以細胞不會老化的意思嗎……」不只吳辰翼,凰覺曦回想起那一幕也顯得有些驚嚇。
「所以你們都相信這是真的囉?」宮野真也同樣不敢置信,「說實話,要不是我親眼見證,我根本不相信有這種事!」
「說到旋木……」凰覺曦突然說:「他好像沒有被那道劍氣正面擊中,但也受了重傷,在山坡前的樹林裡被找到了。」
「那真是個好消息。」吳辰翼淡淡地說:「如果他被卡在那道劍痕裡,要把他弄出來不知道要花多久時間。」
三人陷入沉默,不久,凰覺曦問道:「慕幻月接下來會怎麼樣呢?」
「根據海關的說法,她會先出境一次,然後重新申請入境。」吳辰翼回答,「這算是現階段的最佳解,也算是保住校園安全部的顏面。」
「反正有董事會罩,她不會有事啦!」宮野真笑著說。
「既然事情都說清楚了,我們這些傷患也該回病房休息了吧?」吳辰翼話鋒一轉,打算結束話題。
「對了!」凰覺曦突然叫道:「組長你曾經要我幫你取綽號對吧?」
「啥?」宮野真一臉訝異地望著吳辰翼,「你?取綽號?」
吳辰翼則是一臉恍然大悟,「好像是有這麼回事。」
「我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到,後來我聽說組長你的絕招是叫做『火塵漫天』的陣式,加上組長的名字裡也有個『辰』字,所以我就想,組長的綽號乾脆就叫做『塵』怎麼樣?」
「塵?灰塵的塵嗎?」宮野真聞言大笑。
「沒錯。」凰覺曦點點頭,「我也希望可以直接用宮野同學的名字『真』來 稱呼你。」
「哇啊……聽起來怪噁心的……」宮野真臉色驟變,「再說,我跟你應該沒有那麼熟吧?」
「我們既然一起對抗過強敵,就是理所當然的夥伴啦!」
凰覺曦一臉認真的說著,宮野真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。
「塵和真啊……」吳辰翼則低頭認真思考,「聽起來不錯。」
「等等!」宮野真馬上提出質疑:「你該不會也要這樣叫我吧?」
「當然。」吳塵翼笑著說:「畢竟我們同年,互叫綽號不是很正常嗎?」
「跟你同年的又不是只有我,還有他。」宮野真指著凰覺曦,「再說,你的是綽號,我可是本名啊!」
「對耶……」不理會宮野真的抗議,吳塵翼再次陷入沉思,「既然這樣,凰覺曦也應該要想個綽號才對。」
「咦?我不用啦!」眼見苗頭不對,凰覺曦急忙拒絕。
「你還想躲啊?」宮野真賊笑著說:「對了,你的綽號就叫做『絕』,絕對的絕!剛好你的名字裡也有一個同音的字,用來紀念你獨特的品味再好不過了!」
「這也可以象徵你是警務署的一個絕招,感覺還不錯。」吳辰翼附和著說。
「哦……很會說話嘛,灰塵組長!」
「你也不遑多讓啊,小真真。」
「慢著,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噁心度增加一百倍的東西啊?」
在宮野真的抗議聲中,醫院頂樓滿溢著三人的笑聲。
世人永遠不會知道,未來震撼世界的學園鐵三角「真、塵、絕」的名號,竟是在大戰後的醫院頂樓,以半開玩笑的方式決定的。
當然,這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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