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凰覺曦還沒反應過來前,吳辰翼已經推開資訊處理組的大門,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。
「要找組長的話,他去上課現在不在。」窗明几淨的辦公室內,唯一的留守人員公式化地說著。
「抱歉,請問『他』今天在嗎?」吳辰翼禮貌地向那人詢問。
不知道是聽到吳辰翼的聲音,或是聽到關鍵字,留守人員瞬間抬起頭,像是看到什麼珍稀動物般盯著吳辰翼。
「他在裡面的房間,你知道在哪裡吧?」留守人員語氣中帶著無奈。
「我知道,謝謝你。」
吳辰翼領著凰覺曦繞過大半個辦公室,來到一扇看起來像是儲藏室入口的小門前。
「你聽好。」吳辰翼鄭重地向凰覺曦說道:「你等等最重要的工作,就是阻止我任何衝動的行為,明白嗎?」
感染了吳辰翼的謹慎,凰覺曦同樣謹慎地說:「我知道,我會注意。」
打開這扇不起眼小門的瞬間,一股冷風自房內吹出。凰覺曦原以為姬宮霜子也在這裡,但他隨後發現,和霜子那種扎人的寒風不同,只是普通的空調。
隨著冷氣傳出的,還有大量的機件運作聲,聲音雖細,但堆疊起來也形成不容忽視的聲響。
這時,一道聲音自房內傳出:「你們要在門口站多久?是想讓這些機器熱當,讓校安部的工作全面停擺嗎?」
「還真敢說,當初讓校安部差點停擺的人不就是你嗎?」
吳辰翼走進房間,同時反唇相譏,跟在身後的凰覺曦進房同時趕緊將房門帶上。
「此一時彼一時,還是你後悔把我塞進這裡了?大組長。」
「把你放進來是部長在學生法庭上的要求,與我無關。」
「拜託!誰不知道現任校安部長就跟你和姬宮霜子的狗沒兩樣?」
「宮野真,嘴巴放乾淨一點!」
吳辰翼作勢要衝上去,凰覺曦急忙拉住他。這時他才從無數的器材與電線之間,看到這名出言不遜的狂徒。
挑釁的嘴角,桀傲不遜的眼神,一頭火紅的頭髮,凰覺曦對眼前這名叫宮野真的人第一印象,是個如火般激烈的人。
他坐在旋轉辦公椅上,翹著二郎腿看著眼前被他三兩句話就惹惱的吳辰翼,嘴裡還不停說著:「啊,好怕喔,組長打人啊。」
聽著宮野真刻意挑釁的話語,以及凰覺曦奮力拉住他的努力,吳辰翼漸漸冷靜下來,從房間的角落拉過兩張板凳,指示凰覺曦坐下來。
「你聽好,我不是來跟你吵架的。」吳辰翼餘怒未消,但已不會感情用事,「我今天來是想拜託你一件事。」
「有什麼事情你做不到,非要來拜託我?」
「我想請你調查一個人。」
「哦……我知道了。」宮野真露出狡詐的笑容,「是有關昨天那起疑似入侵案對嗎?你要我去查那個女孩?」
「咦?你怎麼知道!」凰覺曦訝道。
「我不知道啊。」宮野真狡詐地一笑,「不過現在我知道了。」
知道自己被宮野真玩弄,凰覺曦臉上青一陣紅一陣,不知道該做何反應。
「你最好別小看他。」吳辰翼冷靜地說:「這傢伙雖然跟我們同年,但可是全學園最大地下組織的首領,不過是前任就是了。」
「是啊,托我們吳大組長的福,現在只是在資訊處理組裡當當器材管理員的小咖而已。什麼最大地下組織,早就煙消雲散囉!」
宮野真輕蔑的笑著,吳辰翼卻依舊嚴肅。
「百足之蟲,死而不僵。這麼大的組織不可能說散就散,我相信你還保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。」
「就算是又怎麼樣?我可沒做什麼危害學園的事吧?」宮野真不改挑釁的語氣,「還是我們偉大的吳組長不只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,連我的交友都要管?」
「我可沒限制你的人身自由,這是法庭的判決。」
「也罷。反正我現在會淪落到這裡,也是因為輸給你嘛!」
「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來這裡做什麼,你的答覆呢?」
「這個嘛……」
宮野真一改輕佻的態度,認真思考了一會兒。一時間,凰覺曦似乎感染了那認真的氛圍,並深切期待眼前人會答應委託。
「我當然不可能答應啊!你在期待什麼?」
宮野真的回答,讓凰覺曦大感錯愕。
「我想也是。」吳辰翼的表情並不意外,「不過,我認為這個女孩肯定不簡單,她的實力或許不在我們之下。」
「啊……你說踩著船纜上船這件事嗎?」宮野真難得神情一凝,「這確實是很難辦到的事情,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?」
「她可能危害到學園的安全,我需要防患未然。」
「等她造成實質傷害的時候再來找我吧。」
「不論如何你都不肯答應?」
「是啊,你要拿公權力壓我嗎?」
吳辰翼默然不語,直盯著眼前的少年。宮野真也不甘示弱,桀傲不遜的神情顯示出這個人絕不會輕易屈服。
卡在兩人之間的凰覺曦深切認為,眼前兩人即使下一秒突然打起來,也不會令人意外。
但最後,吳辰翼只輕輕嘆了口氣。
「我明白了。」吳辰翼站了起來,一旁的凰覺曦也跟著站起來。
「要走了嗎?」像是早就料到一般,宮野真臉上沒有半分意外,「兩位慢走,我就不送了。」
「別擔心,我會再來。」
「恭候大駕。」宮野真臉上的笑意更深了。
將板凳放回原處,吳辰翼頭也不回的離開機房。
在凰覺曦走出機房前,宮野真叫住了他。
「你就是凰覺曦?」宮野真好像在挑選商品一般上下打量著他。
不滿宮野真的視線,凰覺曦語氣強硬的回應:「我是,可以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嗎?感覺很噁心。」
「吳大組長還真是撿到寶了呢!」說著,宮野真咯咯笑了起來。
「什麼意思?」
「你在入隊測試的事蹟我聽說了,難怪他會看上你。」
「你到底在說什麼?」
宮野真提出的問題讓凰覺曦如丈二金剛,完全不懂他想表達什麼。
「本人沒有自覺嗎?」宮野真輕笑了一聲,「算了,這不是我該在意的事。」
說完,宮野真便轉回電腦螢幕前,不再理會凰覺曦。
一頭霧水的凰覺曦也只能離開機房,追上吳辰翼。但他卻對宮野真提到的某件事留上了心。
關於「入隊測驗」,雖然不過是一年前的事,但他的記憶卻相對模糊。
雖然試著將這些事情拋在腦後,但宮野真的話語卻已深深烙印進他的心中。
*
穿著飯店環境清潔員的工作服,薔薇步履蹣跚地回到山腰上的臨時基地。
只見小小的基地裡,架設了三台大型電腦,連接一些外表漆黑,但薔薇永遠搞不懂用途的電子工具。
雛菊小小的身影正在奮力敲著其中一台電腦的鍵盤。
眼見平安回到基地,薔薇終於鬆了一口氣,癱坐在地上。
「歡迎回來。」雛菊頭也不回,問候的語氣毫無起伏。
薔薇知道工作時的雛菊一向如此,也不以為忤,自顧自地抱怨道:「真是累死了,小小一個亞爾洛斯島開放區,竟然有超過二十家飯店和民宿!每一家飯店的清潔工作都沒有外包,我光是換衣服就用了一半的時間。」
「不過這身衣服很適合妳,妳要不要考慮退休後去清潔公司上班?」
「感謝你的抬愛,不過我這天生的容貌和火辣的身材怎麼能埋沒在工作服下面呢?」
「那……居家清潔員?」
「我看起來就這麼適合打掃嗎?」薔薇不悅地說:「我可是下了決心,要在戰場上和強敵交手後痛快的死去呢。」
「是嗎?我怎麼沒聽說過。」
「才怪,我們都認識多久了。連老大都知道這件事,你怎麼會不知道?」
「大概是我認為這種事情不重要,所以從我的記憶裡剔除掉了。」
「這說法未免太過分了吧!」
「那你記得我人生的終極目標嗎?」
雛菊突然一問,薔薇頓時結巴了起來,支支吾吾了半天卻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「看吧,一般人根本不會去記這種事情。」
「反、反正一定是什麼成為世界第一駭客之類的吧!」薔薇賭氣地說。
「答錯。」雛菊一面敲著鍵盤,一面冷靜地說:「我從來沒說過我人生的終極目標是什麼。」
「還有這招?」薔薇不滿地叫道:「你這樣犯規啦!沒有人這樣玩的!」
「可是,妳連我『從來沒說過』這件事都記不起來,就算我真的說了,妳也一樣記不起來吧?」
被戳中痛處,薔薇頓時啞口無言。
「話說回來,妳跟老大不是一起出去的嗎?老大呢?」
「我們中途就分頭行動了,他說要去查港口和機場。」
得到答案的雛菊再次埋首於螢幕當中,深感無聊的薔薇休息一會兒後,默默來到雛菊身後,但三台筆電螢幕中閃著的盡是她看不懂的字串,她看了一眼,只覺得受到了強大的精神攻擊。
雛菊也沒有理她,平靜無波的面孔盯著三個螢幕間數字的變化,彷彿真能從其中看出甚麼東西一般。
「這是老大叫你做的嗎?」覺得頭昏腦脹的薔薇問道。
「是啊。」
「以你的技術,查個資料需要這麼久的時間?」
「亞爾洛斯學園的資訊安全做的不錯,各種防駭技術確實很高明,不過還難不倒我。」
「可是你現在不是還在查嗎?」
「資料我早就到手了,我現在在做別的事。」
「一樣是老大交代的?」
「當然是老大交代的。」
「嘿……」為了排遣無聊,薔薇只能順著繼續問下去,「老大到底要你做什麼啊?」
「我讓他攻擊學園的主系統。」旋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,嚇了薔薇一跳。
聽見旋木的聲音,雛菊的目光終於離開螢幕,轉向旋木報告:「我已經查到最近這一個月的出入境紀錄,目標出乎我們意料,已經入境學區了。」
聽到報告,旋木眉頭一皺,轉問薔薇:「妳那邊得到的情報也是如此嗎?」
「我查過開放區所有能投宿的地方,確實都沒有目標入住的資料,倒是取得了一個耐人尋味的情報。」
「什麼情報?」
「昨天靠岸的貨船上有一位昏迷不醒的神秘人士。不過校園安全部進行情報管制,只對外說明有這件事,其他並沒有詳述。」
「昏迷不醒?」旋木沉思了一會兒,旋即微笑著說:「原來如此,雖然被她逃掉了,但『陣式』還是有起作用……」
「如果目標昏迷不醒,為了治療她,學園方確實有可能讓她暫時入境。」雛菊冷靜地分析著。
「治療……」旋木冷笑一聲,「恐怕他們是白費力氣了。」
「我們現在可以直接衝進去打爆他們了嗎?」薔薇的眼中閃爍著無比期待的亮光。
「再等等。」旋木再一次澆了盆冷水,「我們必須先知道目標現在在哪裡。」
再次被拒絕的薔薇哼了一聲,躲到角落生著悶氣。旋木則繼續問道:「攻擊學園主系統的工作進行得如何了?」
「很順利,對方如預期中難纏,但我還是可以全身而退。」
「不會被反追蹤吧?」
「放心,他們查不到這裡。」
「很好,盡量做大一點,再一個小時之後收工。」
「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?」薔薇的語氣依舊忿忿不平,「攻擊主系統不就是要讓學園癱瘓,好方便我們搶走目標嗎?聽你們的說法好像不是這樣?」
「亞爾洛斯學園的系統很複雜,單是癱瘓主系統並不會讓學園完全失能。」雛菊解釋著。
「那你們為什麼要攻擊主系統?還是以失敗為目標?」
「製造混亂,轉移焦點。」旋木笑著說:「看來不讓妳動手真的讓妳很生氣,居然連這一層都沒辦法想通。」
「這麼說……」薔薇的臉色稍稍舒緩,「動手的時間差不多要到了?」
旋木點點頭,緩緩開口:「只要確認目標在哪裡,我保證讓妳打個痛快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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