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備註:本篇使用之時刻表為2014年台鐵時刻表。
站在福隆海水浴場的沙灘上,紀子嫣看著海岸線的消失點,這裡似乎看不見核電廠,看不見那個讓姊姊窮盡一生,甚至賠上性命的圓頂建築。
時節正值沙雕季,今天天氣雖不甚理想,沙灘上依然人聲鼎沸,海風聲、浪濤聲、遊客的歡笑聲,無一不刺激著紀子嫣的內心。
她看著遠方一道人影,從大象造型的沙雕旁走來,身上穿著的不是一旁飯店所附的浴衣,而是相當正統的和服。紀子嫣對他並不陌生,因為他是姊姊紀秋月的男朋友──杜鳳洱。
「子嫣,怎麼了?」杜鳳洱捧著相機,與他的正職──記者相當符合,「雖然我在這裡採訪的事情肯定瞞不過妳,但妳突然跑來還真嚇了我一跳。」
紀子嫣看著眼前的男人好一會兒,幽幽地說:「去自首吧!現在自首還來得及,我想姊姊也是這麼想的……」
「妳還要提這件事?」杜鳳洱臉色一沉,「我已經說過了,我沒有殺妳姊姊。好,我確實有動機,如果她以專家身分證實我那篇關於核電廠的報導有誤,我的人生可能就此毀於一旦。但妳別忘了,她在宜蘭幾米公園遇害的時候,我人在電聯車上,才剛過頭城啊!再說,警方到現在也還沒找出兇器不是嗎?」
「但沒有人能證明你確實在車上,連車長也沒辦法。」紀子嫣靜靜地說:「嚴格來說,你的不在場證明無法成立。」
「那麼請妳告訴我,我當天早上7:32通過台鐵剪票口,搭乘7:35的電聯車,但是電車誤點,我在10:20分才抵達羅東。在這段時間內,我要怎麼到宜蘭去殺秋月?」
杜鳳洱說完,還憤憤不平地補上一句:「況且能證明我進入台北車站的時間的人不就是妳嗎?」
「我確實目送你進入車站,但也只到剪票口為止。我並沒有跟著你下到月台,也沒有親眼見到你坐上火車。」
「妳的意思是我沒有搭上那班電車?」杜鳳洱笑了笑,「子嫣,我不知道妳有沒有看過時刻表,當天7:32進入月台後,唯一能搭的車只有那一班電聯車,上一班車早在7:30分時開走了,我再怎麼厲害也辦法讓時間倒流吧?」
「這句話本身就有語病,也是這個詭計的重點。」紀子嫣低下頭,彷彿每吐出一個字,就會被字給灼傷,「你在7:32分通過剪票口,只代表一個可能:7:32以後從台北站開出的火車,你都可以搭乘。」
杜鳳洱的臉色一凝,紀子嫣卻沒發現,繼續說了下去:「你問我有沒有看過時刻表?為了找出殺害姊姊的兇手,我把所有從台北到宜蘭的交通工具時刻表都背了下來……但我沒有想到,最後居然會是你。」
「妳這句話不也有問題嗎?既然我不是搭7:35的電聯車,那麼之後的車肯定也是比那班車還要晚到宜蘭,那我不就更不可能犯案了嗎?」
「4148次區間車,和208次自強號,你應該不陌生吧?」
杜鳳洱聞言,臉色完全沉了下來。
「208次自強號表定早上八點自台北站出發,出發時間確實比4148次區間車的7:35要晚,但4148次區間車抵達宜蘭的時間為9:52而開車是在八分鐘後的十點整。相反的,208次自強號抵達宜蘭的時間卻是9:23分。如果你搭乘的是208次自強號,那麼在預計死亡時間九點二十到九點四十之間,你擁有足夠的時間殺人。」
「妳的意思是,我殺了人之後,再搭乘我原本搭乘的區間車前往羅東是嗎?」杜鳳洱勉強擠出笑容,「但是台鐵可是出了名的經常誤點,就算時刻表上寫的時刻很精準,也不表示實行的時候很準確不是嗎?」
「這個手法根本不需要精準的時間。」紀子嫣馬上反駁:「不論是出發時間或是兩輛車在宜蘭的時間差,全都有半小時的差距,除非自強號在超越區間車前遇到事故,否則自強號絕不可能區間車晚到。而犯案地點就在宜蘭火車站隔壁,與其說誤點讓你的計畫難以實行,倒不如說你的計畫本身就是建立在『誤點』這個前提上。」
「好吧……退一萬步說,就時間點來看,我確實有辦法可以殺了秋月,可是凶器呢?」杜鳳洱抓準最後,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反駁,「警方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找到作為兇器的鈍器,難道妳可以找出連警方都找不到的東西嗎?」
紀子嫣沉默了,卻不是沒料到杜鳳洱提出的問題,而是想不到竟會走到這一步。
「如果妳說不出來,那我要回去採訪了。妳的想法很有趣,或許可以給警方新的思考方向,但……」
「有些事情,是只有和當事人相關的人才能察覺到的。」紀子嫣以極輕,卻強硬的語調打斷杜鳳洱的話頭。
杜鳳洱看著紀子嫣,眼神透露出訝異與恐懼。
「案發之後,你就沒用過三腳架拍照對吧?」
就這麼一句話,杜鳳洱心中的恐懼成為了真實。
「我想,我會聽你的話,去找警察說明我的想法。抱歉,打擾你了。」
看著紀子嫣逐步離去的背影,杜鳳洱頓感眼前一片漆黑,幾天前在幾米公園內發生的一切此刻歷歷在目。
要讓紀子嫣離開嗎?亦或是用其他方法處理她?在杜鳳洱的腦中,電光石火間已得出答案。
他的手按上了和服的腰帶,同時邁開腳步朝紀子嫣追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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